草民早已看淡了。在此处闲听落花,清茶冷粥,也算另一种活法。” 他将一杯茶推到她面前:“儒林阁中没什么好茶,殿下若不嫌弃,便将就一下。” “怎会,太傅泡的茶,乃大周一绝。”明钰端起茶盏,掩袖轻啜。 杯中的确算不上什么好茶,甚至只是些碎茶沫,茶香极浅。 “殿下喝不惯吧。”司筠笑了笑,也不意外。 “太傅在这,只喝此茶?”明钰皱眉。 这里好歹是儒林阁,从前就连天子御茶,都会送来此处,今时今日,怎会如此萧条。 “不过是闲散度日,能过一日算得一日罢了,这些茶沫喝久了,倒也有几分别样的意趣。”司筠笑道,“殿下难道不知这里早已不比先帝在世时,就连个太监,都不屑于踏足么?” 明钰暗暗收紧了拳:“儒林阁多年前便再不许人随意出入了,我有所听闻,却是许久不曾来过,就连您被关在此处的消息,也是旁人告知……” “殿下以为草民死了?” “……就连太后娘娘都说,您不在人世了。”明钰犹豫道。 闻言,司筠冷笑了一声:“是啊,现在全楚京,怕是没人相信我还活着,至于太后娘娘……” 他似笑非笑地望着窗外的雨,沉默了许久,终究只是叹了一声。 “不提也罢。” “我着实没有想到您还还活着。”直到亲眼所见,明钰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,当年听闻太傅死讯,她是亲眼看着那口棺木下葬的,若非如此,她又怎敢死心。 “将草民藏起来的人,希望草民从世人眼前消失,自然不会让您知晓真相。”司筠看着她,目光一沉,“您今日,也不该来此见草民。” 明钰神色凝重:“既然您还活着,我又如何能袖手旁观?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,您为何会被关在这?” “草民已经在这待了五年,若非这副老骨头对于某人来说,还有用处,怕是早已自生自灭,殿下乃是当朝长公主,无需淌这趟浑水,也莫要犯傻相救,您今日拖岳琅将军帮忙,走进了这儒林阁,本就是个错误,一错再错之前,速速离去才是上策。”司筠郑重道。 “知您还在世上,设法救您,如何错了?”明钰不解。 “殿下,您想救草民,就已经错了。”他毅然决然道,“草民在这一切都好,您即便知道了,也只能搁在心里,出了这扇门,便当草民已经死了。” 明钰面露犹疑:“……您被软禁在这,是不是跟太后娘娘有关?” “殿下。”司筠立刻打断了她,“小心祸从口出。” 闻言,明钰心里也明白了几分。 “又是这样……”她无力地笑了一声,“五年前宁国府被连诛九族的时候,所有人都告诉我,宁国公一家罪大恶极,谋害先帝,意图谋反,但我从来都不曾信过这等鬼话。宁国公是怎样的人,您和先帝最是清楚,事情演变成那样,连个转圜的余地都没有,也没人肯告诉我,究竟发生了什么,等我知道的时候,什么都晚了……本以为您活着,便有真相大白的一日,可现在您什么都不肯说,连您都忌讳不言,还有谁能为宁国府和先皇后沉冤昭雪?死去的先皇后和宁国公夫人,可都是您的亲女儿啊!” 司筠陷入了沉默,良久之后,才听得他无奈的苦笑声。 “草民的两个女儿,都死在那件案子上,草民连她们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,可又能如何?时至今日,草民连这扇门都走不出去,又如何能为她们查明真相?”他的眼中终于涌出了悲愤,手都在颤抖。 明钰挺直了脊梁:“这些年,我夜里一闭眼,就能看见顺天门下血流成河的场景,宁国府上下百余口,死得不明不白,您信他们叛国吗?您真的信吗?” 这大周的半壁江山,都是宁国公与先帝一同打下来的,十余年的生死之交早已超越君臣,要她如何相信宁国公会伙同先皇后谋害先帝,谋朝篡位! 若说从前她在公主府中暗自怀疑,偷偷翻查,做了再多依旧如同杯水车薪,毫无进展,那么今日她见到了恩师,便敢于相信当年另有隐情。 司筠m.dGlhtOYOt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