翻没多久,院子外忽而传来一个声音:“可是倪夫人回来了?” 那是郭维的兄长郭老大的声音。 海边的屋宅,不像别处那样讲究,所谓院墙也不过是矮篱笆柴扉。我抬头看去,一眼便望见了郭老大短小精悍的身影,跟在他身后的,还有郭维和阿泰。 小莺忙去开了门。 郭老大进来看到我,笑呵呵地拱手施礼:“在下方才见夫人车马停在了外面,便知道夫人回来了,特来拜访。”说罢,他让阿泰上前,将手中的两盒海产奉上。 “昨夜若非夫人出手,犬子几乎闯下大祸。”郭老大道,“区区薄礼,聊表谢意,还望夫人不弃。” “不过举手之劳,郭老大客气作甚。”我亦笑,不客气地让小莺接了礼品,请众人坐下。 郭老大三四十岁,比郭维的年纪要大上许多。他的身形虽不高,但颇为干练,一双眼睛精光四现,见了客人永远带三分笑,说话和气。我与郭老大打的交道不如郭维多,但毕竟他和郭维是一家人,不算陌生。 小莺将煮好的茶端上来,阿泰瞅着她,唇角抿了抿。 “我今晨回到家中之时,才听二弟说起此事。”寒暄一番之后,郭老大感慨道,“在下惭愧,险些给夫人招惹了麻烦,左思右想,着实过意不去,正想到城中登门道谢,不想夫人却来了。” 我微笑,拿起杯子,抿一口茶。 其实我之所以来此,除了此乃原先计议,亦是为了见一见郭老大。如今他主动上门,倒也省了我一番气力。 “昨夜能过关,其实也并非妾一人之力。”我说,“幸好虞公子路过敝馆,路见不平,那张县尉才不曾纠缠许久。” 郭老大颔首,正待说话,郭维在一旁忽而道:“那不见得。” 众人皆讶然。 只见他悠哉地喝着茶:“昨日夫人妙计,他什么也不曾搜到。就算虞衍不曾出面,他也自会无趣离开。” 这话大致不错,但我并不打算赞同。 “那可未必。”我不紧不慢道,“有一事,我昨日甚想问老三,不过不得空闲。” “哦?”郭维道,“何事?” 我没有答话,转头吩咐小莺,让她和阿冉去附近的乡里中买些酒食来。小莺应一声,把茶放下,转身走开,去叫阿冉。 待他们二人出了门,我看向郭维,道:“这海盐县中,最大的私盐商是谁?” 郭维愣了愣,片刻,一笑:“最大的是谁,夫人莫非不知?” 我自然知道。那侯钜之所以着急,乃是因为他名下占了海盐县私盐生意的大头。 “那么第二呢?”我又问。 郭家兄弟二人的目光皆定了定,片刻,郭老大笑了笑,道:“不知夫人何有此问?” “郭老大莫着急,我还有第三问。”说罢,我看着郭维,“今晨老三和阿泰早早离开了万安馆,不知一路上可曾受人为难?” 兄弟二人相觑一眼,阿泰却“哼”一声,怒道:“何止为难。我与二叔才出了万安馆,就被士卒拦下搜身,几乎将鞋底都翻了,出城之时又被搜了一遍,那张郅手下的人似乎还想来拿我二人。幸好二叔机智,趁着一堆骡马进城,带我趁乱钻了出去……” 他话没说完,郭老大咳了一声,将他的话打断。 “夫人,”他脸上的笑意已经敛起,道,“若有话,但说无妨。” 我说:“昨夜那张县尉气势汹汹而来,像是定要将老三和阿泰拿住。司盐校尉就要到海盐巡察,县长急于脱身,定然要找推脱替死之人。二位可想一想,就算昨夜安然过去,他们也不过是看在虞公子的面上放了万安馆一马,对府上可未必。只怕诸位在此不可久留,须寻一个稳妥之地暂避才是。” 郭老大看着我,没有说话。 我也看着他。 方才我说这话,郭老大不会不清楚。事实上,我看他们三人穿戴得齐整,腰上还别了酒囊,一副要上路的样子。想来出了这院子之后,他们便要上路,往别处躲上一阵子。 “什么都瞒不过夫人。”郭老大终于笑了一声,叹道,“如夫人所言,我等亦是此想。” 我说:“不知诸位要去多久?” 郭老大道:“自是躲过了风头就回来。” 我笑了笑,没有说话。 “夫人笑甚。”郭维在一旁道。 我说:“我笑诸位想得太妙。” “怎讲?”郭老大神色不动。 我说:“若我不曾记错,府上与县府之间的恩怨,可并非张郅欠了点赌债这般简M.dGlhtOyot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