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都倒抽了口气。 这里被大火舔舐过,松树被熏黑,空气中漂浮着黑软的颗粒。木屋烧得面目全非,象一具被活活烧死的焦尸。焦糊的味道很呛鼻,象飞镖一样从鼻尖扎入心脏。 白茫茫的山间,这里象一滴脏污的墨滴进来,污染了所有的白。 一切生命似乎都被烈火席卷过了。 “我的天啊!加图索他们……” 赫伦止不住地战栗,流淌着阵阵冷汗。他腿脚发软,跪坐在雪地上,眼前如罩黑雾。炸雷般的噩耗使他错觉身处梦境,脑内一片空白,他想要游离于这噩梦之外,又惊愕地发现,他依然处于这残酷之中。 卢卡斯从背后揽着他,扶住他颤抖的肩。 他金色的英眉轻轻一动,耳朵捕捉到细微的声响,惊喜地说:“有哭声……他们没有死!” 赫伦镇静一些。卢卡斯循着声响,慢慢探进松树林中。 他看见了加图索和苏拉,可唯独没有塞涅卡。 夫妻两人瘫坐在地,从松树顶倾泻的白雾缠绕他们的身周。 苏拉被丈夫搂着,面如死灰,连嘴唇都是白的。她满身狼藉,呆滞得像被恶魔抽走了灵魂,两只眼睛不过是恶魔之手穿透的洞口罢了。 “加图索……塞涅卡呢?!”赫伦站在卢卡斯身后,看到两人怀里空空,“该死的!谁来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!” 苏拉猛然激动起来。她痛苦地尖叫,手臂捶着胸口,双腿神经质地乱蹬,指甲划破丈夫的手,面容狰狞得不似平常。她好象被什么鬼怪附体,没有了温婉,全部的身心都比这焦木更黑。 “啊……我的塞涅卡!我的塞涅卡!还不如让我去死了……哦!杀千刀的神明,去他妈的福泽吧!我要用一辈子诅咒该死的神明……叫他把我的儿子还给我……” 她厉鬼一样哀嚎着,疯狂撕扯自己的头发,眼角近乎眦裂。加图索紧紧锢着她,不让她继续伤害自己。 苏拉疯了一样抽搐几下,最后晕倒在丈夫怀里。 赫伦惊慌起来。加图索乜斜地看过来,灰头土脸的,眼里血丝密布,紫黑的眼袋挂着,好象戴了张丑角的面具。 “昨天晚上,我们吃过饭后就入睡了……后来屋子失火了……”他哑着嗓子,“苏拉昏了过去。我当时像被诅咒一样全身无力,好不容易把她拖出来后也昏迷了……” 他急促地呼吸,面色惨白,好象一个快要溺死的人,“塞涅卡……我的塞涅卡……神明啊!我是个无能的父亲!连我的儿子都保不住……” 空气像闷油一样静止,绝望的抽泣如幽灵般载沉载浮。 赫伦头皮发麻,一股冰冷的寒意钻透他的皮肤。 卢卡斯观察四周,没有多说话,背起苏拉下了山。 四人回到来时的马车,加图索把妻子抱进车里照顾她。 赫伦坐在车板上,身旁就是挥鞭执缰的卢卡斯。他们没有了赏雪祈福的心情,打算立刻返回罗马。 马车在白雪中踽踽独行,留下马蹄印和两排车轮印。 卢卡斯望着前方,沉重地说道:“就算是小小的婴儿,被烧死时都会留下一具焦黑的尸体。但我们什么都没看到。” 赫伦沉默地想了一会,“塞涅卡没有死。” “很有可能。”卢卡斯说,“而且……这么冷的天气,地上还有积雪,不可能凭空生出这么大的火。” “加图索说,他们吃过饭就睡觉了。”赫伦说,“这太奇怪了,据我所知,加图索从来不是个作息安稳的人,他总是很晚休息,晚餐是他夜间娱乐的开始……” 卢卡斯神色凝重,“我觉得……有人预谋纵火。纵火犯还知道我们赏雪的目的地,应该就是他劫走了襁褓中的塞涅卡。” 赫伦的呼吸短促些,“如果你没有生病,我们也会赶上这场灾难。”m.DGLHTOyoT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