悔莫及的后悔、他竭尽所能的挽回,都毫无保留融汇在这一句幽幽断断的哀言中,人闻便可知其伤、了其情。 可惜叶寒听后却无动于衷,这话她不是第一次听见了,她记得她刚从夏国回来时青川亦说过类似的话,当时的他雷霆震怒忿恨不止,一字一句从他口中说出来都是一把把锋利的刀伤得她体无完肤,而今日,数月过去却完全变了一番模样,悔恨哀伤难掩,这可真是世事无常让人难料,叶寒心里不禁自嘲一声。 平复下内心刚才微起的几丝波澜,叶寒平静回道:“端王爷言重了。妾身只是一介平民女子,有幸得您青睐被您纳为正妃,哪敢对王爷您‘随意扔之、弃之’?只不过世间难有长情在,如今你我缘断情绝,妾身不想继续留下给您添堵,自请下堂离去而已,实在担当不上对您‘随意扔之、弃之’这一妄逆罪名。” 一口一个“王爷”、“妾身”,一次一次用他的话来堵他的嘴、剜他的心,他与她之间何时变得这般疏离冷漠,比陌生人还不如,往日的缱绻情深、恩爱鹣鲽好似就是他做的一场黄粱美梦,都只是他的一厢情愿罢了,青川静静凝望着仅几步之遥的叶寒,心哀难言,深情更难与她知。 “还请王爷看在你我夫妻一场的情分上,让我带阿笙一同离开。妾身知道自己这个请求有些强人所难,毕竟阿笙是端王府的世子,可您也知道,我这一生除了阿笙这一个孩子外,可能……再也无子,您就当是发下善心成全一下我这当母亲的心愿吧!” 叶寒双手放在自己平坦的小腹上,强咽下喉咙间升上来的难受,这么多年解白替她调理身子,吃了这么多的药,她与青川房事也极其频繁,可阿笙都四岁了,她这肚子却一直没传出过什么动静来。后来她自己心里大概也明白了,当年难产血崩亏损的身子哪是吃几副药石就可补回来的,既然她此生再难有子,她自是要将阿笙带走,也是怕新人入门后对阿笙不好。 可这些人之常情的话,在青川听起来却尤其刺耳锥心,第一次他才惊觉到姐姐离去之心如此坚决,亦或是这么多年来她从未放弃过这个的念头。也许对她来说,这并州自始至终只是囚困她的牢笼,而他只不过是一囚禁她的守笼人,若真是如此,那这六年时光,两千多个日与夜的朝夕相处,对她而言又算什么? 他不信姐姐心里没他,他记得姐姐曾发自内心地冲他笑过,那般清滟如水脉脉含情,他记得姐姐望向他时她那双黑白分明的清眸里,真真切切是有他的位置的,他还记得自己抱着她时,她纤弱细瘦的身子毫无保留地依偎着自己,像只恋家的小奶猫对自己依赖十足…… 可姐姐若心里有他,为何离去从她嘴里说得这般容易,这般坚定,好似自己于她真的就可有可无,可随意扔之弃之一般? 哀伤至底,自嘲渐生,他怎么忘了自己对姐姐而言不就是这么可有可无,可随意扔之弃之吗?在她眼里,阿笙、江流画,甚至是早跟她情缘断绝的宁致远,都比他来得重要。他在她眼里是什么?是囚禁她的恶人,毁她美好生活的罪人,自是令她厌恶至极,连一眼都不愿多看他,自愿尽快离去,离他越远越好,对吗,姐姐? “你我之间如果没有阿笙这个孩子,你是不是……早就不顾一切离开了?”青川悲凉低喃道,心哀难抑,任风霜扑满鬓。 许久之后听到青川说的竟然是这句话,叶寒真不知如何回答,只觉得蓦然间无边的疲惫覆压全身,心更是难以言尽的累,闭眼缓缓说道:“青川,你我相识十几载,夫妻六年,你怎么……还是不懂我?” 哀哀一句,轻幽随风而来,却是说不出的心累,“你以为就凭一个孩子就能让我留下,就能让我心甘情愿待在你身边六年之久?青川你了解我,我从来不是一个无私之人,我做不到无怨无悔为一个人奉献一生,即便是我的孩子我也做不到。我之所以这么多年心甘情愿留在并州、留在你身边,是因为你是真心实意对我、对我们的孩子好,你的心里一直有我们这个家。如若不然,即便你我之间有再多的孩子,有再多的牵绊,你也困不住我。” “既然如此,那你为何还要离开?”青川不解问着,若一孜孜不倦的求佛之人寻着他此生所困所求之不解,他既然做得千般万般好,她为何还要离开,到底是为何。 “那是因为……你从未信过我!”叶寒艰难如实说出,这才是让她真正心累之所在,夫妻六年,她的枕边人从未真正信过她,这怎能让她不心伤心累!M.dgLHtOyoT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