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来哩!”说毕移开柴扉,引苏秦进院,直奔草堂。 老丈推门,门闩着。 老丈又推几下,惊讶道:“咦,家里有人哪!”连连拍门,却无人回应。 老丈纳闷道:“奇怪,没有人,咋会闩着呢?不对,一定是有人。”使劲再推,门只是晃了晃。 老丈大喊:“谁在家呀,睡也睡不了这么死!”走到灶间,寻到一把切菜刀子,拨闩。 门开了。 老丈一脚跨进去,喊道:“谁在家呀?天还没黑哩,咋就睡死了?” 老丈话音未落,头就撞在一个物体上。那物体晃来荡去,把老丈吓一大跳。老丈退后一步,细审,竟然是个吊着的人,惊叫一声,跌倒在地。 苏秦急进一步,见是一个老者吊在房梁上。苏秦上前托住,解开绳套,将老人放到地上,以手拭鼻,早无气息了。 天色近黑,张家祖地上,张豹夫妇的坟边又添一座新坟,张仪、苏秦并排跪在坟前。 张仪转向苏秦:“苏兄因何至此?” 苏秦拉长声音,就如唱诗一般:“家父逼亲,苏秦不从,伺机逃婚,再至王城。为寻贤弟,一路追踪。寻到贤弟,苏秦心喜,贤弟丧亲,苏秦心恸!” “唉,”张仪长叹一声,“那个白眉老丈,在下真正服了!苏兄,老丈说你贵至卿相,看来亦非虚言哪!” 苏秦唱道:“相者之言姑妄听,敢问贤弟欲何从?” 张仪缓缓转向父母合坟,恨恨道:“秦人十八年前犯我,先父殉国,秦人今又犯我,毁我家园,屠我生民,霸我家财,逼死我母,还有张伯!国仇家恨不共戴天,仪别无他求,唯思报仇雪耻!” 苏秦唱道:“国仇家恨终须报,不在今朝在明朝;贤弟尚无弓与箭,岂可引臂射大雕?” 张仪一阵茫然,看向远方:“苏兄之见甚是。”转回头,看着苏秦,“以苏兄之见,在下该当如何?” 苏秦从袖中掏出锦囊,递给张仪。 张仪接过,展开阅读:“口欲不吃,歌唱吟咏!若欲根治,鬼谷云梦!”若有所思,“怪道苏兄出语即唱,原是得到高人点拨!”又思一时,诧异地望着苏秦,“请问苏兄,你从何处得到此书?” “王城寻弟未果,路遇琴师唤我,转交锦囊一个,自言受人所托!” “琴师?鬼谷云梦?”张仪想起什么,陡然一叹,“苏兄,你造化了!” “造化?”苏秦瞪大眼睛盯住他。 “是这样,”张仪说道,“在下听琴师讲过云梦山,说是山中有个鬼谷,谷中有个鬼谷先生,琴艺出神入化,纵使俞伯牙在世,也是逊他三分。打实里说,就琴艺而言,琴师所弹,张仪已是敬服,那日所以激他,一是使性,二是试他本领。琴师艺高如此,但早晚提及鬼谷先生,他竟推崇有加,嗟叹不已,将他看作神人。只是鬼谷先生不肯收徒,琴师屡次拜他,鬼谷先生皆未允准。苏兄今得此书,莫非”陡然止住,又怔半晌,一拍脑门,“对了,定是这般!” 苏秦仍是一脸懵懂。 “那个看相老人,想必就是鬼谷先生了。苏兄试想,若是寻常相士,哪有此等神功?此书也必是鬼谷先生所托。也就是说,鬼谷先生有意招收苏兄为徒。苏兄若能拜在鬼谷先生门下,自然修得一身本领,亦必然是贵至卿相!” 苏秦恍然有悟,唱道:“怪道琴师转此信,唏嘘再三叹时运!” “这就是了!鬼谷先生向不收徒,今日却收,此为时也。琴师屡求,鬼谷先生皆是不允;苏兄不求,鬼谷先生反倒主动相邀,此为运也。苏兄有此时运,叫琴师怎能不叹?”张仪朝苏秦连连拱手,“苏兄在上,张仪恭贺了!” 苏秦略一沉思,唱道:“贤弟不嫌苏秦身贱,与苏秦义结金兰;苏秦果真有此时运,又岂能舍弟独贪?” 张仪黯然神伤:“多谢苏兄美意。可唉,恨只恨那日有眼不识泰山,在下冒昧冲撞了鬼谷先生。在下若是进山,先生一定记恨此事,不会容我!” “贤弟不必灰心,你我同拜师尊;若是先生不容,苏秦不入师门!” 张仪一阵感动,由衷长叹道:“唉,人生如梦,得一知己足矣。张仪得遇苏兄,不枉此生矣。苏兄可先行一步,待仪为先母守满五七之孝,自去鬼谷投奔苏兄!” “你我既为手足,汝母亦即吾母,苏秦当与贤弟,同守五七之数!” 许多人怕是穷其一生也难觅像苏秦这样的知己,此时张仪内心之激动难以言表,只是握紧苏秦之手。二人相互挽着,共同跪向新坟。 夕阳西下,半天红光,远远映出二人的剪影。 按照庞涓指引,孙宾驾车由南门拐向西,缓缓驶过安邑西街。 “孙兄,”庞涓小声道,“前面有家铺面是我家的,上面写着‘庞记缝人’,可以稍稍放慢一点,但万不可停!” 孙宾放慢车速,在街面上辚辚而行,果然看到一家铺面,上面赫然写着“庞记缝人”四字。 庞涓将车帘拉开一条缝,见店门开着,察看周围,并无异常,遂嘘出一口气。 车马缓缓驰过庞记m.dglhtoyoT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