忠不义!是可忍,孰不可忍。寡人别无选择,只能依法处置!” 众人面面相觑。 “臣民们,如果大家眼睛不瞎,耳朵不聋,定能看得见,听得明,若无新法,我大秦能有今日之盛吗?臣民们,难道你们愿走回头路,愿让大秦再度国弱民贫,如羔羊般任人宰割吗?” 群情激动,异口同声:“不愿意!” 惠文公猛一挥拳:“答得好!寡人在此向先君在天之灵起誓:在寡人有生之年,先君之法,永不改变!” “先君之法,永不改变!” 行刑台上,背后各插一个“斩”字号牌的杜挚、公孙贾面如死灰,不服地看向甘龙。 杜挚对甘龙道:“老太师,你听听,与那奸贼是一丘之貉啊!” 公孙贾轻叹一声:“本还以为教过他几日,他该念点儿师徒之谊,没想到这是一个比其父还毒的人!” “蛇生蛇,蝎生蝎,有其父必有其子!” 甘龙睁眼,半是内疚地轻叹一声:“唉,是老朽拖累二位了!” 杜挚、公孙贾泪水流出:“能与甘兄一路同行,我等于愿足矣!” “老朽聚众抗法,是为秦国,你二人舍生赴义,也是为秦国。秦国或由此法所兴,却也必为此法所累!那一天,我们是看不到了,但我们的后人一定能看到!” “太师远瞻,我等叹服。为国死义,我二人无怨无悔!” “还记得先君跟前的三只小鸟吗?老朽总算看明白了!此君不动声色,一石三鸟,算是能君,只斩我三人,而没有连坐其他,算是明君!无论如何,大秦得一个能君明君,我老哥仨也可安心上路了。” 公孙贾恍然若悟:“太师是说,你也是先君笼中的其中一鸟?” “我们哪一个不是先君的笼中鸟呢?” “第三只鸟会是谁?” 甘龙朝台上努嘴:“看,有人记挂老朽,饯行来了!” 公孙贾看去,嬴虔正向惠文公嘀咕什么。惠文公应一声,离开监刑台,大步回宫。公子华等侍从紧跟而去。 嬴虔手执酒爵,侍从提着酒坛,一步一步地走下监斩台,走上行刑台。 二人径至甘龙跟前。 嬴虔从侍从手中拿过酒坛,亲自斟满,捧至甘龙口边:“老太师,嬴虔为你饯行来了。” “老朽谢过太傅!”甘龙张口,饮完。 嬴虔又倒一爵:“这一爵是代君上的。”看向三人,“君上说,为了大秦的千年昌盛,他只能对不住几位老臣了!” 甘龙饮下。 “老太师,你有什么未了之事,交给嬴虔吧!” “请太傅转奏君上一句,终有一天,君上会追悔今日!” “嬴虔一定转奏。” “还有一句闲话,太傅或可一听!” “太师请讲。” “记得先君灵前的三只小鸟吗?” “记得。” “两只小鸟已经死了,下面该是第三只。” “谢太师提醒!”嬴虔拱手,转向公孙贾、杜挚二人,各倒一爵,让他们分别饮下,转过身,步履沉重地走回监斩台。 望着嬴虔的背影,公孙贾张口结舌:“太师,你是说,第三只鸟是太傅?” 甘龙缓缓闭上眼去。 公孙贾看向他,似是不信:“这不可能!此子再毒,总不能连他亲叔也” 甘龙睁眼,轻叹一声:“唉,能与不能,你我是看不到了!” 鼓声再响。 车卫法掷下令箭:“时辰到,斩立决!” 三个刽子手快步跨上行刑台。 鼓点紧密。 大刀砍下,三颗人头落地。 监斩台上,甘茂双手捂住几近崩溃、扭曲的脸。 入夜,嬴虔在静室独坐,反复掂量甘龙就义前的劝诫:“记得先君灵前的三只小鸟吗两只小鸟已经死了,下面该是第三只” 嬴虔老眉越拧越紧,自忖道:“唉,嬴虔呀嬴虔,你怎么看不透呢?一朝天子一朝臣,商君、太师,还有你,无不是前朝老臣,哪一个都是功高盖世,哪一个麾下都有一拨人,让君上怎么放开手脚呢?你总以为驷儿不懂国事,看来是你老了,眼神不够用了!” 嬴虔自语一时,缓缓起身,拄起一根新做的拐杖,敲打着走向宫城。 惠文公正在捧读《商君书》,宫值太监端着一只玉盘,盘上摆着十余个宫妃的牌子,走进来请他点牌。惠文公随便拿起一只,摆手打发走太监,刚刚埋头于书案,内臣引嬴虔趋进。 惠文公转对嬴虔,指席位礼让道:“叔父,请!” 嬴虔搁下拐杖,坐下:“有点儿晚,臣这还以为君上歇息了呢!” “才交一更,离歇息尚早!” 嬴虔看向他手中的竹简:“君上得读什么宝书了?” “是商君临终前写给驷儿的,”惠文公大是感叹,“是个能臣哪!”看向嬴虔,“对了,叔父,你这么晚还不歇息,想必是有要事?” “后晌臣代君上向甘龙饯行,甘龙托臣转奏君上一句话,算作遗言!” 惠文公倾身:“老太师怎么讲?” “甘龙的原话是,终有一天,君上会追悔今日!” “今日什么?” “甘龙没说。” 惠文公闭目有顷:“想是今日的所选和所弃了!” “也许是。”M.DGlhTOYOt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