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唉,”惠文公愈加感慨,“细细想来,老太师是个真正的忠臣哪!” 嬴虔拱手:“君上此评,足可告慰甘龙三人的在天之灵了!” “叔父,你得空去趟甘府,告诉甘龙的在天之灵,就说他在大街上所讲的每一句话,嬴驷全都听见了,”惠文公从案下拿出一册,“全都写在这上面,一个字儿也没落下!你告诉甘龙,嬴驷会将他的话放在案头,”摆在《商君书》旁边,“时时回味。” “臣一定转告。” “你再告诉甘龙,嬴驷之所以坚持商君之法,一为守成,二为尽孝,三为大秦国的宏图远略。宏图在何处?在关外。远略在何处?在关外。然而,我东是三晋,南是大楚,出关之路皆被封堵,若无商君之法,莫说是图远,即使图存,即使收回河西,也是不易!老甘龙句句要为老秦人着想,难道我老秦人一定要世世代代蜗居关中吗?老秦人粗鄙不化,最好相斗,没有商君之法,就不可能结作拳头,若是结不成拳头,图存尚且不能,又以何图远?” 嬴虔长吸一口气,缓缓点头:“君上远略,臣知矣。臣一定转告甘龙!” “还要告诉甘龙,甘龙、杜挚、公孙贾三室之人皆是忠良,无论徙至何处,寡人都会惦念他们!待到用时,寡人自会既往不咎!” “臣一定转告!”嬴虔从袖中摸出一折,“臣另有一奏,恳请君上恩准!”说着双手呈上。 惠文公打开,看向他:“叔父,你要告老?” “唉,驷儿,说句实在话,叔父老矣,近年来总是头昏耳鸣,记不住东西。君兄在时,叔父尚无感觉。君兄这一走,叔父一下子就觉出了。叔父是真的老了,近些日来,叔父总是思念君兄”嬴虔说着说着,悲从中来,眼圈红了,以袖遮面。 惠文公鼻子一酸,朝嬴虔缓缓跪下:“叔父心事,驷儿知矣。叔父不是老了,叔父是觉得驷儿稚嫩,需要磨炼,想把这千斤重担全都搁在驷儿肩上,好让驷儿早日磨出老茧来!” 嬴虔对面跪下:“君上,叔父此前错看你了。秦国能有君上,大业必成!” 惠文公直视嬴虔:“谢叔父夸奖!叔父掌管府库粮草,皆为国之重器。敢问叔父,何人可继此职?” “甘龙之子,甘茂。” 惠文公点头:“再问叔父,商君临终之前,向驷儿举荐疾弟和司马错,依叔父之见,此二人如何?” “无论何人荐举,这二人都可大用!” 惠文公拱手:“谢叔父!” 甘茂举家治丧,甘龙的灵柩摆在正堂,但门前冷落,除家人之外,几乎没有前来吊唁的亲友。 甘茂眼中无泪,怔怔地跪在棺前,盯住棺木发呆。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,老家宰引着嬴虔走进来。 老家宰凑近,拱手,小声:“少主人,太傅大人来了!” 甘茂抬头,看了下嬴虔,依旧怔怔地看向棺木。 嬴虔献上祭品,在灵前跪下,连磕几个响头,敲着甘龙的棺木道:“甘龙兄,你还没有完全睡着吧,嬴虔这又给你捎话来了,是君上口谕。君上的口谕是:‘细细想来,老太师是个真正的忠臣哪!’君上还说:‘甘龙、杜挚、公孙贾三室之人皆是忠良,无论徙至何处,寡人都会惦念他们!待到用时,寡人自会既往不咎!’” 甘茂拍打棺木,如爆发般号啕大哭:“父亲,我的老父亲啊—” 向晚时分,秦宫正门广场,公子疾跳下马车,正要走向宫门,一辆辎车驰来,在他跟前停下,下车的是司马错。 公子疾惊喜道:“司马兄?” 司马错同样激动:“疾公子!” 二人紧紧握手。 公子疾担心道:“司马兄,商於没事了吧?” “没有。楚人见我守得严密,不敢轻动。” “你这是” “君上急召,要我日落之前赶到,我这”司马错看看日头。 “呵呵呵,走,在下陪你。” “君上也召公子了?” “是哩。” 内臣引公子疾、司马错走进正殿。 二人趋至惠文公跟前,跪叩。 “呵呵呵,二位请坐!”惠文公笑着指向两个空着的席位。 二人起身,见公子华、甘茂已赫然在席,遂朝他们拱手见礼,在对面席位坐下。 惠文公依次扫过四人:“四位爱卿,从今日起,你们就是寡人的左膀右臂、股肱之臣了。” 公子华自然一笑,司马错等三人面面相觑。 惠文公转对内臣道:“拟诏,任命嬴疾为上大夫,爵中更,司前上大夫景监职;任命司马错为国尉,爵右更,司前国尉车希贤职;任命甘茂为司徒,爵左更,司太傅嬴虔职,掌管府库粮草!” 三人叩首,齐声:“臣等鞠躬尽瘁,誓死为国,不负君上并前辈厚托!” “这几封任命,明日大朝时宣诏。至于今晚,寡人召请诸位,不是为了要封你们官,也不是想听你们许什么愿,而是要与你们共组队伍,共商国是。寡人看中的是头狼,你们有幸成为寡人选中的头狼,如何组建你们自己的狼群,就由你们自己决定。你们各自提供一个名单,交给寡人,待寡人审核后另择时机任命!” 三人拱手:“臣遵旨!”m.dgLHtoyOt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