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一眼,点头。 “我走之后,阿黑就托给大哥了。” 苏厉再次点头。 苏秦从袖中摸出一块金饼,递给苏厉:“这块金子,算是归还大哥的。” 苏厉怔了下,一把推开:“二弟,这是干啥?” 苏秦硬塞过去:“大哥,你还是拿上吧。它在我身上,跟在大哥身上,不一样。” 苏厉似是意识到什么,颤手接过金子,双手捧着它,泪水缓缓流出:“二弟,你把那田卖了?” 苏秦哽咽道:“卖了。” 苏厉不无痛楚地捂住两眼,蹲在地上,沉默许久,终于冒出一句:“你可是卖给里正家了?” 苏秦再次点头:“是的,卖给里正家了。” 苏厉再次埋下头去,好久,咬着牙关,再也没说一句话。 “大哥,”苏秦缓缓说道,“我留下五亩桑田,算是算是她的。过几日,你到里正家取回田契,跟她说明。” 苏厉点头。 “还有,”苏秦迟疑一下,“阿大那儿,指靠大哥了。” “嗯。” “对娘说,秦儿不会走歪路。” “嗯。” 苏秦缓缓跪下,冲苏厉叩拜:“大哥,受二弟一拜!” 苏厉与他对拜几拜,四只大手紧紧相握。 苏秦松开手,起身走去。 苏厉怔一下,紧追几步:“二弟——” 苏秦止住步子,扭过头来:“大哥——” 苏厉哽咽道:“早晚走不通了,就回来。” 苏秦凝视苏厉,许久,点下头,一个转身,快步离去。 阿黑似是一切都听明白了,只是不忍诀别,一声不响地伏在苏厉脚下,望着渐去渐远的苏秦,发出“呜呜”的低鸣。 灰云密布,北风朔朔。 偌大而冷清的宫城里,遍地落叶卷成一堆堆,一团团,在朔风中盘旋着,沙沙作响。没有谁去清扫它们,也没有谁在意它们。 御书房里没有生火,端坐于几前的周显王显然冷了,睁开眼睛,看看窗外,将身上的裘衣稍稍裹裹,再次合上双目。 门外传来脚步声。 内宰推开大门,掀开布帘,走进房中,小声禀道:“启禀陛下,御史大人求见!” 周显王眼睛未睁,淡淡说道:“宣他进来!” 御史大夫趋前叩道:“臣叩见陛下!” “有何大事,说吧!” 御史大夫缓缓说道:“启奏陛下,颜太师走了!” “老太师?”周显王打个惊愣,眼睛陡然睁开,直直盯住御史,许久,方才问道,“何时去的?” “昨夜子时。” 周显王重又闭上眼去,而后是一阵长长的沉默。 空气正自凝滞,周显王陡然出声,喃喃说道:“走了好。”略顿一顿,声音猛然提高,几乎是歇斯底里,“走了好哇,走了好!” 御史大夫哽咽道:“太师临走前,用尽最后力气,草拟一道奏章,托臣转呈陛下。”说罢从袖中摸出一道奏折,双手捧在头顶。 内宰走过去,接过奏章,呈予显王。 周显王看也不看,淡淡说道:“念吧!” 内宰拿回奏章,朗声读道:“陛下,老臣行将去矣。大周历阅七百载风雨,每况愈下,终至眼前这般境遇,皆因老臣辅佐不力。老臣无能,无颜叩见先王,今以黑漆涂面,聊以遮羞。临行之际,老臣泣血以告,还望陛下垂听。天不可一日无月,国不可一日无后。王后驾崩六载有余,陛下日日伤悲,誓不纳后,实令老臣忧虑。老臣屡谏,陛下不听。大周虽衰,仍是大周。陛下龙体,更须保重。老臣将行,此奏算是死谏” 内宰读完,将奏章折起,放回显王几上。 周显王沉思有顷,抬头对御史道:“老太师尽力了,也尽忠了。传旨,洗去老太师面上黑漆,以公礼葬于先王墓侧,举国哀悼一日。” 御史叩道:“臣代老太师谢陛下隆恩!” “还有,”周显王缓缓说道,“使大巫祝转告老太师,寡人口谕,月既陨落,何可复明?天之将倾,龙体何用?他的死谏不可行!” 御史泣道:“臣遵旨!陛下万安,臣告退!” 御史再拜后退出,周显王再次闭目,御书房中重又恢复死一样的沉寂,唯有外面的瑟瑟风声、沙沙落叶声和设在一侧的滴漏声此起彼隐。 又过一时,周显王陡然睁开眼睛,望向门口那只滴漏,朝门外叫道:“来人!” 内宰急进。 “看看滴漏,几时了?” 内宰走过去查看一下,禀道:“回禀陛下,辰时已到了!” 周显王急急起身:“快,靖安宫!” 内宰趋前一步,扶住周显王,二人疾步走向靖安宫。 宫正早已候在那儿,见过显王,引他趋至凤榻前面。 显王并膝坐下,闭目息神。 坐有一时,显王睁开眼睛,征询的目光望向宫正:“咦,辰时早到了,怎么不见琴声?” 宫正亦是惊奇:“别是先生睡过头了?” 内宰摇头:“除去雨雪天,先生一向准时,辰时起奏,已时收琴,六年来从无间断,亦从未误过时辰。” 显王怔了下:“先生不会是病了吧?” 内宰再次m.DgLhTOYOt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