后宫女色不再感兴趣,晚上通常歇于书房旁边的寝室,子时入睡。 入睡之前,惠王喜欢喝一碗羹汤,汤中有三十六种补品,是老御医根据他的身体状况,采集天地精华,特别为他调制的食养秘方。 这日夜间,老御医如往常一样调好羹汤,由侍女端入御书房。毗人拿汤匙小舀一点儿,入唇尝过,见热度刚好,就端给惠王。惠王在伏案翻阅一卷奏文,顺手接过,一气饮下,继续翻阅。 不到一刻,惠王腹疼,舌头发麻,嘴巴大张却说不出话来。毗人大惊,急召老御医,却不见老御医踪迹。毗人的第一感觉是出大事了,紧急传召其他御医。 然而,御医尚未寻到,惠王庞大的身躯就在地上抽搐几下,气绝而亡,前后不到一刻辰光。 临崩之前,惠王未能说出一字,只将右手指向汤碗。 毗人瘫坐于地。 毗人的舌头也发麻了,红肿了,与惠王一样,嘴巴张着,却说不出话来。 毗人明白过来,咬破手指,在丝帛上写下“羹汤投毒,魏嗣弑王,毗人”十字,交给一个宫人,指指外面,比画着让他逃出去,将此丝帛交给宫尉龙虎。 宫人拿着帛书飞跑出去,迎头撞上宫人装饰的天香等黑雕,被他们控制。 天香从宫人身上搜出毗人的血书,将他拖回书房,控制住毗人并另外两个宫人,搜出惠王的废立诏书,当着他们的面将诏书并毗人的血书全部烧毁。 天香令人将三名宫人带走,只留下万念俱毁的毗人,在梁上挂起一条白绫,将毗人推上去,踢掉他脚底下的案子。 做完这一切,天香令人将现场恢复原样,熄灯,关门,退出。 一切发生得无声无息。 翌日是大朝。 天色破晓,鸡啼鸟鸣。众臣如往常一样络绎入宫,正欲上殿,忽然丧钟长鸣,哀乐响起,号哭声起。 众臣呆了,纷纷看向排在首位的张仪。 张仪显然也不知情,目光错愕。 主管东宫事务的内宰孝服出迎,引领众臣步入正殿。魏嗣一身孝服,已经端坐于惠王的大位,王室几代公子,包括公子稚等,凡是能来的全都缟素在身,齐齐跪在殿中。惠王的老御医哽咽宣布惠王于昨夜子时突患中风驾崩、毗人自缢殉情等噩耗,大巫祝则按照惯例主持了魏 嗣承继大位的仪式,接着是新王与众臣互动,新王册封,臣子叩首,宣誓效忠。 新王史称魏襄王。 登基礼毕,魏襄王颁诏举国赴丧,在逢泽择吉地为先王修陵,谥号惠,同时颁诏封毗人为逢泽君,使葬于惠王墓侧。 是日,北风呼号,冷气笼罩,天寒地冻。 惠王驾崩,襄王继统,一切发生在突然之间,即使襄王魏嗣也不适应。魏嗣环顾左右,身边竟无可用又可靠之人,只能依靠张仪,旨令他主持大丧。 为惠王正尸时,张仪揭开盖在惠王头上的面罩,打个惊战,伸手在死者脸上抹一下,忙又盖上,急急回府,使人召来天香。 见张仪一脸怒气,天香已知端底,勾头不语。 “说,先王是怎么死的?”张仪直入主题。 “我……”天香嗫嚅。 “你们怎能这么干?”张仪拳震几案,“这么大的事,在我眼皮之下,怎不向我禀报?你……你们把我张仪当成什么人了?” 天香吓呆了,扑通跪下。 “你们是在冒我张仪的险,晓得不?”张仪指着她,手指发颤,“是要把我张仪置于死地,晓得不?” “我……我……”天香带着哭腔。 在张仪粗重的喘气声与天香小得几乎听不到的哽咽声中,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。 “唉,你们呀,”张仪晓得此事不是天香所能决定的,强力平息住愤怒,长叹一声,看向她,“即使用毒,也得寻个毒种,做得神不知鬼不觉的,这个倒好,将魏王全身搞成紫黑……” “是……是我的错……”天香嗫嚅,“他们说……这个是……是从终南山的十几种毒液里提炼出来的,一滴致命,我怕意外,就多用了几滴,没想到会……” “做假也是粗糙,涂色上妆经不起细审,到处是破绽,粉也太差,一抹就掉,还有指头,那指甲里……”张仪止住。 “是粗心了,辰光太急,”天香眨巴几下眼皮,“大人放心,我们今夜就请专人再为先王上妆,保证看不出来!” “快去,”张仪挥手,“再出意外,任谁也兜不住!” 天香急急辞别,于夜深时寻个缘由支走所有守灵的人,将惠王尸体移至他处,全身上下涂上调好颜色的脂粉,粗看起来真就如惠王活着时一样。 按照周室王制,天子驾崩,七日入殡,再七日出殡,再七月入葬于陵墓。 深怕夜长梦多,张仪力谏魏嗣改革周制,创立魏制,三日入殡,七日出殡,三月入葬陵墓,以减少繁礼,节俭费用。魏嗣虽然不知先王是因为自己而遭天香毒死,但也隐约感知其中有猫腻,也就顺水推船,准允张仪奏请。 无论是大丧还是新立,都是天下大事。按照通例,魏国新王诏告天下,邀请列国政要前来致丧。 消息尚未传至列国,公孙衍、陈轸、白虎三人已应苏秦之约赴魏逐仪来了,且于同一天抵达大梁,住在同一个驿馆。 当年的冤家对头,陈轸M.dGLhTOYOt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