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暂且置于清安殿。” “朕去瞧瞧。”宣和帝迈下玉阶,就要往殿门外走去。 “皇兄请留步,实在不宜……”陆修琰连忙阻止他。 “那是朕的亲妹妹!”宣和帝红着眼大声道。 “请皇兄留步!”陆修琰仍是挡在他的身前,重复道。 宣和帝欲避过他离开,可无论他再怎么避,对方都能死死地挡着他的去路。 “让开!”他怒视着他,沉声喝道。 “请皇兄留步!”陆修琰眼睛微红,却是一脸的坚持。 兄弟二人僵持半晌,还是宣和帝先败下阵来,他哑着嗓子轻声问:“她死前是不是受了很多苦?” 陆修琰的心似是被针扎了一下,怡昌的惨状一下子便在他脑海中闪现,他阖着眼眸平复一下,哑声道:“……是。” 宣和帝的眼又红了几分,他微仰着头将眼中泪意逼回去,下一刻,大声吩咐:“传邢部尚书!” *** 陆修琰也不知自己是怎样回到府里的,他木然地走入书房,背着手遥望夜空怔怔地出着神。 自十八岁那年参与政事,他从来不惧任何繁难棘手的差事,可如今宣和帝让他追查杀害怡昌的真凶,他却觉进退两难,不知如何是好。 一直跟在他身后的长英忍了又忍,终于忍不住道:“王爷,有些话说出来便是明知会令王爷不高兴,可属下也不得不说。”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,鼓起勇气道,“王爷自参与朝事以来,处事公允,行事端方,朝野上下人人称颂,自掌刑部之后更是铁面无私,断案如神。可是,如今却为了一个女子,一个无视您的真心付出,一而再再而三地利用您的女子,而毁了自己行事准则!” “王妃一心只想报仇,属下不敢有二话,可她行事出格,手段毒辣……王爷,您今日为了她而私藏证据,假若将来她犯下了不可饶恕之罪行,您又当如何自处?” 陆修琰痛苦地阖上了眼眸,片刻,哑声道,“她有今日,皆因本王教妻无方,御妻无术。假若真的有那么一日,她果真犯下了不可饶恕之罪行,本王定会亲手了结她,然后,再赔她一命!” “王爷,您……”长英大惊失色。 “长英,你说的本王都明白,可是,本王没有办法,或许上辈子本王真的欠她良多,今生才会这般……你下去吧,本王觉得很累……” 他是真的很累,一种从心底深处散发而出的疲惫正快速地将他吞噬。 在公,他既要为滔光养晦的陆宥恒保持实力,又要小心翼翼步步谨慎地与陆宥诚周旋,所走的每一步都要耗费不少心思,如此才能在让陆宥诚事事如他意的情形下,亦一步步将他引落陷阱。 在私,为着追查当年秦卫氏的死因,他不悉出动自己隐藏多年的势力,只为了能将一切事查个水落石出,也为了给死难者一个交待。 可是,在他已经快有些不堪重负的情况下,他挚爱的姑娘却又给他捅了一个天大的漏子…… 他不知道她是怎样查到怡昌长公主身上的,也不想知道为了今日这番报复,她背着自己到底布置了多久。怡昌并不无辜,而杀母之仇不共戴天,他不会妄想着她会为了自己而放弃为母报仇。 只是,他宁愿她一刀直接取了怡昌的性命,也不愿意看着她如此虐杀她,那样的手段,太过于残暴,太过于血腥。 断指、血窟窿、毁容,他一直担心之事终于成了真,她最终仍是被仇恨吞噬殆尽。 他缓缓地将一直藏于身上的那只耳坠取出,定定地望着它。 他的妻子有许多首饰头面,都是他精心为她寻来的,这耳坠亦不例外,讽刺的是,她带着他的心意,去做下他最担心最害怕之事。 雪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下来,寒风敲打窗棂发出的声音一下又一下,愈发显出夜的寂静,以及人的孤清。 也不知过了多久,他终于从椅上站了起来,迈步从书房离开。 正院内,素岚与红鹫担心地望着自回来后便一直沉默不言的主子,彼此对望一眼,终是只能默不作声地退了出去。 陆修琰进来时,诺大的正房里便只得靠着贵妃榻怔怔地出着神的女子。 听到他的脚步声,她抬眸望了过来,嘴唇动了动,似是想说什么,可最终却什么话也没有说出口。 m.dGLhtOyOTA.cOM